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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聖節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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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聖節前夕

火焰杯被擺放在了禮堂,上首教工席的前方,好讓每個願意參加競選的同學都能接觸到它。一道透明的圓形墻壁將它圈在裏面,這不是為了限制人進入,而是為了確認身份,防止有學生出於惡作劇心理投擲寫著別人名字的紙條。

按照流程,會有一整個周末來讓學生們弄清楚自己真正的心意,再確定是否要參加競選。因為一旦將名字投進杯子,實際上就形成了一道必須遵守的不可違背的契約,一旦被選為勇士,將無後路可退。

伊萊亞斯·羅齊爾作為國際巫師聯合會新任主席,受邀成為裁判團之首,來主持這屆受到史無前例關註的三強爭霸賽。

我原本以為為了盡可能多地吸引參賽人員,他會好好將比賽美化一番,或許會利用那筆令人心動的獎金。

然而,讓我沒想到的是,伊萊亞斯大部分時間都在點出比賽前所未有的危險,賽場比以往都要難以應對,境況會比以往都要盤根錯節。到了末尾,似乎看出了許多學生眼裏流露出猶豫與退卻,他絲毫不在意地笑了起來,像是對最後拋出的獎勵抱著穩操勝券的信心似的。

“與前所未有的風險相對的,是無與倫比的榮耀,”伊萊亞斯不緊不慢地說道。

我捏著銀叉戳起一片三文魚放進嘴裏細細咀嚼,絕不承認心裏對伊萊亞斯賣了天大關子的榮耀也產生了一絲絲的好奇。

看他信心滿滿的自傲模樣,我猜想起碼是一座能塞滿古靈閣庫房的金山,或者再不濟也得是一個能比肩覆活石那樣的珍貴寶物。

“一個面見黑魔王的機會!”我聽見伊萊亞斯高聲宣布道,口氣和表情像極了狂熱的信徒開傳銷會時該有的樣子。

“聽起來有點恐怖,”我很小聲地嘀咕道,無趣地收回目光,繼續默默消滅今晚的第五盤三文魚片。

“這機會很難得嗎?”有著茶色卷發的英俊少年茫然地問道,琥珀色的眼睛裏帶著些許困惑。

我擡頭前就聽出來是霍格沃茨赫奇帕奇的安迪·戴維斯,實在是因為這個男生給我留下了一個奇妙而深刻的印象——他有著莫名其妙的好運氣。

安迪·戴維斯的聲音不響,但這勇氣十足的插話也足以傳遍安靜無聲的大堂。他有些不知所措地望了望表情有些僵硬的伊萊亞斯,又小心翼翼地環顧四周,禮堂裏的目光果然都聚焦在他身上。

被這麽多人註目,安迪有些緊張地咽了咽口水。他頂著伊萊亞斯越來越鋒銳的目光磕磕絆絆地道歉道,“很抱歉羅齊爾先生,我……我並不是覺得面見黑魔王不是一件榮耀的事,只是……只是這個機會在霍格沃茨偶爾就有,所以……”

好在伊萊亞斯很快收拾好了表情,他似乎不在意地沖安迪笑了笑,接著補充道,“也許有人還沒有完全明白我的意思。這可不是像在學校走廊拐角悄悄地偷看的那種見面,”他似笑非笑的眼神在安迪的身上轉了轉,“另外請知悉,在霍格沃茨以外的學校並不流行學生可以在大會上隨意插嘴的禮儀。”

安迪立即羞紅了臉。

“黑魔王會單獨會見奪冠的勇士,也就是說,”伊萊亞斯頓了頓,像是在重新醞釀剛剛被破壞掉的氛圍,他放眼望去,目光在學生們逐漸興奮地漲紅了的面孔上掃過,繼續說道,“他將擁有一個千載難逢的當面效忠黑魔王的機會!”

“更加恐怖了,”我沒好氣地小聲嘟囔,切三文魚塊的餐刀像鋸子一樣在白色的瓷盤上嘎滋嘎滋作響。雖然知道較高的自由度是霍格沃茨常常被詬病的一個小小特色,但伊萊亞斯當堂點名的行為還是讓我暗暗不爽。

“但值得冒險,”旁邊的馬克西姆夫不失優雅地微微側身,小聲道,“這是一步登天,出人頭地的絕好機會。”她很輕地嘆了口氣,“年輕人大概都這麽想……”

我有些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睛望向馬克西姆夫人,頓了幾秒才幹巴巴地說,“那這可是個非常巨大的險,”畢竟連我有時候都不太能確定那個陰晴不定的男人在想什麽。也許一句話不對就會遭受猜忌,而但凡黑魔王對哪個人有點意見,他基本就離掛掉不遠了。

但我轉眼又想起他近來在霍格沃茨的良好表現,又遲疑道,“當然,黑魔王最近可能相較以前平和了不少。”

“那我相信還算不錯的治安以及有史以來最寬松的保密法讓不少巫師確信這一點。他們相信,或者想相信魔法部大肆宣揚的那種魔法自由的生活,因而狂熱地崇拜和追隨黑魔王。”

就像是在印證馬克西姆夫人的話似的,在伊萊亞斯宣布完以後,大堂立即掀起了一陣興奮的轟鳴聲,各種議論像決了口的洪水,洶湧而起。

“不錯的治安?”我瞇起眼睛,臉上帶著明知故問的譏諷。

“就算是最親和麻瓜的巫師,也不會將兩者等同,他們愛護麻瓜就像麻瓜愛護珍惜動物,”馬克西姆夫人用同樣輕淺的譏諷口氣說道,“就像巫師始終瞧不起巨人、狼人那樣。所以,多幾個麻瓜意外死亡又有誰會真的在意呢,更何況現場都做了那樣好的掩飾。保密法就是這麽用的,不是嗎?”

馬克西姆夫人的臉色平靜,然而口氣裏隱隱透露出一種感同身受的憤怒和不平。

“還有很多巫師在為之努力,”我小聲安慰道,想到赫敏和許多跟她有一樣想法的人,“相信以後會得到改善的。事實上,英國魔法部裏有職員正在嘗試讓狼人有機會進入神奇動物保護司,接下來會有小精靈、妖精和更多其他的類人魔法生物。”

馬克西姆夫人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我非常欽佩這樣大膽的想法,希望他能成功。”她朝我舉了舉高腳杯,淺淺呷抿了一口。

教工席各懷心思的凝重並沒影響到禮堂裏的熱烈氛圍。事實上,這一次願意將自己的名字投進火焰裏的學生比曾經的任何一屆都要多。過完周末,我感覺幾乎每一個學生都至少嘗試了一次。

……

兩位校長都有一個單獨的賓客休息室。我在過分寬敞奢華的房間轉了轉,懷疑利沃維奇這是把自己的臥室讓了出來。

也許老頭只是外表長得嚴肅冷漠,內裏有顆赤誠待客的火熱的心也說不定呢?我思忖著自己是不是錯怪人了。

然而不久後,事實證明不是我多慮了。萬聖節前夕的早晨,房間裏驟然多了一位不速之客。

德姆斯特朗的天亮得越來越晚,灰暗的天空飄著大雪,蹭過石頭窗棱時發出沙沙的輕響。

這樣子的早晨最適合窩在暖和的被窩裏,舒服地等著小精靈送來熱騰騰的早餐。可是所有美妙的計劃都被一只突然出現的冷冰冰的爪子打亂了。

它先是在臉上肆意游走,試探地輕觸。接著,見人沒醒,只是唯一露在外面的腦袋在本能地縮進被洞裏,便大起膽子,上手捏了捏,甚至還用暖乎乎的臉頰熱起了手。

不但煩,還很冷。這行為在大冬天對於怕冷的人來說尤為致命。

“你在這裏幹什麽?”我睜開眼睛兇巴巴地問,只顧著拍掉臉上的手,沒發現剛睡醒的聲音還帶著惺忪的鼻音,兇人的話聽起來軟乎乎的,一點力道都沒有。

黑魔王坐在床邊,好整以暇地欣賞了一番,才皺著眉故作困惑道,“這似乎是我的房間?”

“你的房間?”我大聲哼笑道,拉起被子裹到脖子才敢坐起來,“這明明是利沃維奇安排的……”睡意逐漸退去,一個想法忽然閃過腦海。

“臭老頭果然不可能這麽好心!”我卷著被子恨恨地錘了錘柔軟的床褥,發出悶悶的聲音。

“至少利沃維奇還懂點事理,”他傾身一把將人連著被子卷到懷裏說,“知道要把妻子安排到丈夫的房間。”

我的自信心一大早就受到了打擊,萎靡了會才悶悶不樂地嘟囔,“走開,你把被子都烘涼了。”

“是誰一定要來的,”他不但不松手,冰涼的指尖反而還壞心眼地戳了戳我的腦門。

“別碰我,”我恨恨道,拖著被子掙紮地往大床的另一邊蠕動,“冷死了!”可惜才挪了一點,身上的被子就繃緊了。我扭頭一看,另一角果然被人給攥住了。

“放手,”我氣呼呼地威脅,使勁拉被抓的那角被子,但紋絲不動,“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別拘著,”他上下打量了我一遍,打趣道,“我就喜歡你對我不客氣。”臉上的表情明晃晃的是在嘲笑我裹成這樣子不能拿他怎麽辦。

要不怎麽說憤怒使人失去理智呢。

怒上心頭,我甩開被子猛撲了上去。而他沒想到我這回竟然能這麽硬氣,措手不及間被推下了床。然而我也沒撈到好處,沒把好前撲的力度,跟著他一起落下了床,因為慣性還滾了一圈。

幸好臥室裏都鋪著厚厚的毛皮地毯,摔得倒不疼,就是失去溫暖的被子的保護,寒氣立即附著了上來,我立時蜷縮起身子瑟瑟發抖起來。

“誰惹你了,”他抱著我爬起來,抽出魔杖揮了揮,房間立即暖和了起來,“怎麽火氣這麽大?”

我被迫不情不願地靠在滿是寒意的懷裏,眨眼間看見了落在他肩頭還沒有化掉的雪片。

他一定在大雪裏走了很遠的路,而且一趕到學校就來這裏了。這麽想著,我慢慢停下了掙動。

“你,”房間裏的溫度已經升到了穿薄薄的睡裙也很舒服的程度,我讓全身的重量都倚在他身上,悶聲悶氣地埋怨,“你任人唯親。”

“我任誰唯親了?”他托著我的腰,口氣像安撫無理取鬧的孩子似的。

“伊萊亞斯·羅齊爾,”我抽開身,望著他說,“要不是他投誠積極,根本沒機會當上國際巫師聯合會主席,好叫他有機會當眾嘲笑霍格沃茨學生的散漫!”

“霍格沃茨本來就過於散漫,”他漫不經心地說道,手上也不閑著,摸了摸許久不見的小矮子亂糟糟的長發。餘光瞥見她滿臉不忿又要爭執起來,他趕忙誠心實意地撇清幹系說,“國際巫師聯合會主席是由選舉產生的。”言下之意,跟他可沒有一點兒關系,任人唯親的指責毫無根據。

跟故意裝傻的人是講不通道理的,這天眼看是沒法聊了。

我深吸了口氣,指指房門,“你走,跟你最愛的伊萊亞斯·羅齊爾去擠房間吧!”

“好吧,”他兩手捧起我的臉仔細瞧了瞧,發現越燒越旺的怒火不像假的,若有所思地問道,“他讓你不開心了?你希望怎麽處置他?卸任,監禁或是處決?”

Volde的口氣很隨意,但我從他的眼神中明白過來,這些提議是認真的。他只是一點兒都不在乎仆人的死活。

所以說任人唯親是真的錯怪Volde了,因為他眼裏根本沒有親疏,只分好用和不好用。這麽推測,伊萊亞斯·羅齊爾在這個位置上也許還真是幹得不錯。

“倒也沒這麽嚴重的程度,”火氣漸漸消減,我撇撇嘴,轉身打開衣櫃翻出衣服換上。一邊又嘴上不饒人地諷刺道,“他在外邊把你吹得跟聖人似的,一看就很適合這個職位。”

Volde抱手靠在床柱邊,彎了彎嘴角,“你對他的工作這麽認可,相信伊萊亞斯一定會高興壞的。”

我哼笑了聲,轉身撫平裙上的褶皺,擡起下巴說,“假設伊萊亞斯·羅齊爾有幸知道的話。”

對話告一段落,房間裏暫時陷入了靜默。我慢慢走回他身邊,手松松地搭在肩頭,摸到一大片濡濕的布料。

“我很開心能在這裏見到你,”望見他玩味地挑起眉毛,我有些氣哼哼地補充道,“字面意思,沒有任何嘲諷或者其他的含義,愛信不信!”

“我當然相信,”他勾著嘴角說,“所以,你又想讓我幫你懲罰誰了?聽你剛才的抱怨,利沃維奇?還是拉特雷爾?格拉姆?”他做出一副大為震驚的表情,“你總是有辦法看不慣我所有的仆人。”

“是他們先看不慣我!”我用了點小術法將他潮濕的外袍烘幹,“黑魔王討人厭煩、多管閑事、狐假虎威、恃寵而驕的妻子,血統背叛者、泥巴種和麻瓜的保護人,這就是他們貼在我腦門上的標簽。”我自己指了指光潔的額頭,“看到了嗎?”

聽著小矮子忿忿地抱怨,他不覺想到就在上一次的三強爭霸賽上,那個他覆活的晚上,也是用著同樣的幾個詞來譏笑鄧布利多的。然而這些與她聯系起來後,竟然就不那麽令人討厭了。

“我認同恃寵而驕這點,”他心情很好地肯定道,抓過她指著自己額頭的手。

“我恃寵而驕?!”我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懷疑他是誠心想去跟伊萊亞斯·羅齊爾作伴。

“雖然喜歡養小寵物確實是個有些令人煩惱的愛好,但也不是個很壞的毛病,”他放開我的手,轉而捋起我的長發,“有愛心是個高尚的品質。”

我開始有些不明白他在講什麽了,但不像是在陰陽我的壞話,只是聽起來哪裏怪怪的。

就在我想仔細問問什麽寵物的時候,外間的房門被敲響了。聲音不疾不徐,幾聲後很快停了下來,但顯然,外邊的人還在耐心地等待著應門。

我抽開身,轉身出去開門。

外面不是單個人,而是一群人,明顯是被叫來匯報工作的。而不久前的話題中心伊萊亞斯·羅齊爾赫然在列,還有利沃維奇以及其他幾個穿著黑袍的巫師,臉很生。我猜想其中兩個大概就是Volde提到過的拉特雷爾和格拉姆。

“早安,卡萊爾小姐,”伊萊亞斯·羅齊爾飛快地瞥了眼房間,面色不改地招呼道,但能聽出語氣更加恭敬了些。

除了利沃維奇,另外幾個臉生的巫師面上都露出了詫異和若有所思的表情,只是當他們在望見房間裏的身影後就飛快地斂去了神色。

“早安,先生們,”我收回了打量的目光,心裏默默記下這幾人的面貌,“請稍等一會,我們還有幾句話。”說著又掩上了門。

跟在我後邊出了臥室的Volde不知道什麽時候湛了一杯酒,正靠著沙發慢慢呷著,紅色的液體只淺淺地沒過了有些上凸的玻璃杯底部。

“既然你們有事,”我抓起昨晚掛在壁爐邊烤火的大衣披上,“我先走了。”

“接下來要談的事可能會涉及到比賽,不想留下來聽聽嗎?”他擺出一副毫不在意透題,只要有人不會事後指責他以公謀私就好的樣子。

我感覺剛下去的火氣又開始蹭蹭往上湧,幹脆地拒絕道,“不必。”

他故作訝異地揚起眉毛。

我深吸口氣,走過去就著他的杯子抿了一點,接著攀著他的肩膀,用沾滿葡萄酒的嘴唇貼了貼他的雙唇。

等到對面想加深這個親密動作時,我壞心眼地躲開了伸過來的胳膊。

“看好了,”我沖他笑瞇瞇地哼了聲,“這次冠軍一定還是霍格沃茨。”

然後我轉身打開門,朝外邊幾人點點頭打了個招呼後,疾步離開了犯罪現場,往用餐的禮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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